北高雄有座山,在老一輩的口述中,相傳曾經有位仙人在山麓搭棚擺攤賣湯圓,一文錢可買一粒湯圓,如果兩文錢可續碗吃到飽,這種好康的事情當然口耳相傳,可說是近悅遠來座無虛席,久而久之已經成為習慣,人類貪婪的本性把甜點當主食吃。有一天這位仙人不開張,坐在攤前喝茶休息了,客人仍然來了一大群,問道何以不開店,仙人指了指身後的山,大家才驚見一座山己削掉一大片,眾人驚問山石到那裡去了,仙人慨然而嘆,是用山上土石所搓成的湯圓被大家吃掉了,仙人語畢長嘆一聲升空而去。這是警世喻言,是隱喻這個世代的人,把下個世代的天然資源給吃掉了,換現代的話說就是「世代不正義」。
這座山叫半屏山,是屬於石灰岩的地質,其生成大約需要數萬年的時間。但人類的造作從不停歇,1917年日本開始在此開採水泥,光復後兩家水泥廠在此繼續設廠開採水泥,大自然終於反撲,發生多次山崩事件,山的高度從海拔223公尺,現僅剩181公尺,每當東北季風一吹就使「打狗」的天空就灰濛濛一片。
半屏山山麓在1941年日據時代就建廠煉油,光復後由中油公司接手,是謂高雄煉油廠一輕,運轉於1968年,目前已除役。原來石油是由地底下開採出來的原油,必需經過煉製才能使用,也因在煉製過程生產不少高經濟價值的附屬產品。因此形成上中下遊產業鏈,其間成品的輸送,因燃點高易氣爆,所以採用管線及油灌車運送,管線有老舊的問題,油灌車有交通安全的問題,尤其是廠區內安全維修忽視,所引起的氣爆火災,在媒體上屢見不鮮。除此之外廠區內煙囪密佈,所冒的黑煙、白煙使藍天形成灰濛濛一片,尤其是「火焰燃燒塔」把夜空染成橘色的天空。這是我們能用雙眼監看的,至於看不見的毒物氣體,隨著空氣散佈在我們生活的周遭環境,進入身體中蹂躝我們的生命。
真是利益所至,金石為開。石化產品不只是民生所需,是經濟成長重要指標之一,甚至升格為戰略物資,加諸開放為民營,一些本為伐木賣米的,因經商有成都轉戰石化產業,趨勢至此一發不可收拾。國家從一輕到六輕繼續規劃步入七輕、八輕,由於中央到地方的政黨輪替,石化產業的發展可說是不分藍綠的。人類可以自作孽,但大自然終究還是反撲了,高雄八一氣暴夜間橘紅的天空,是對人類的一種控訴,三百多人死傷的代價,會否引發台灣人的省思,還是事過境遷雲淡風輕,發揮台灣人善忘樂觀的本性。
從高雄的石化分佈圖來看,南高雄有大林廠、大發工業區、林園廠及林園工業區,北高雄有左營石化區、大社及仁武石化區己成區塊狀發展,從南北夾擊高雄市區。石化區塊的空氣污濁,天空不可能湛藍,不管是東北季風或西南風,高雄市區的空氣品質當然大受影響,所以作曲家應寫不出「高雄的天空」來傳唱。
高雄市政府為了行銷高雄,「打開台灣,打動世界」,拍攝的角度從高雄港切入,海天一色,的確唯美,在亞太城市高峰會放映,在賓客前確實是個亮點。但南北石化區有如人體的左肺右肺,已被化學物質所污染,潛在地下有如蜘網的輸送管線,因年久失修,雜亂錯置,當然就以「我爆,故我在。」的方式來反撲。
石化製程是重污染的產業,天下皆知,不知那位攝影師把石化廠,拍攝的美輪美奐,美化視覺安撫人心。殊不知夜間橘色的夜空,及白天灰濛的天際,我們能視而不見嗎?在人口密集區發展石化,是否要重新思考?經濟需求與居住安全應不可偏廢。如果發展石化是民生必要之惡,是否可思考填海造陸離島專區的規畫,使上中下游產業鏈集中方便管理,減少管線及交通運輸安全事件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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