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往／葡萄成熟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記得以前住在學校員工宿舍，不知誰塔個棚子，種起葡萄樹，它屬於攀藤類，三四月份枝葉繁盛，五六月份花瓣形成，那種花型有如柚子花，是屬於穗狀花序，就在開花的位置，七八月份漿果開始發育，到了農曆中秋時節就可收成了。

每當盛夏的天空沒有一絲雲，頭頂上的烈日沒有一點風，看那小黃還吐著舌頭喘氣呢？實在吟不出「力盡不知熱，但惜夏日長。」（白居易）的詩句。但在七八月份落日向晚的葡萄棚下，半躺在躺椅上，左手搖涼風扇，右手握著小說，口渴來壷小烏龍，眼晴看累了仰望那成串晶瑩剔透的青葡萄，這是在家裡尚未裝冷氣夏日最大的享受。

        等到了葡萄成熟的時節，可能因為沒施肥，那酸澀的味道，至今乃然印象深刻，如果沒採摘，那葡萄掉滿地引來的果蠅，雅興就被消除殆盡。所幸有母親那雙巧手，把採摘下來的葡萄洗淨蔭乾，然後一層葡萄灑上一層沙糖放進陶甕中，葡萄與沙糖的比例，已不復記憶，最後還用水與泥土攪拌來封口。要多久時間才能開封口，己經沒有印象，但那種數天要望一回的心焦與耐心等待，至今仍然不可能望懷。

        母親私釀葡萄酒開甕可是全家頭等大事，一定要等周日假期全家大小皆在才可開封口，終究誰都不想錯過那瞬間爆出的葡萄酒香味。母親很有耐心地將一杓一杓微紅的葡萄美酒，舀進另一玻璃罐子。這時誰也耐不住了，用手指頭醮點葡萄酒用舌尖舔舔美酒，來挑戰自己的味蕾。子女一句「太好吃了！」那可是對母親最大的讚美，從母親臉上的笑容，可看出她老人家心中的滿足。

        老人家惜物，把甕中的葡萄渣用力壓榨後，舀出放在另一盆中，俾便把剩餘的葡萄美酒倒出，一滴也不浪費，大人忙著，學齡前的外甥可沒閒著，將盆中的葡萄渣一粒一粒的往小嘴中塞，大伙沒注意到，直到小孩到處掐大人的大腿，大家才警覺小外甥己滿臉通紅搖頭晃腦，大姊是嚇壞了，可把全家笑彎了腰。

        葡萄成熟時，在我們家是指對慈母的懷念，是懷念母親手指間遺留下來葡萄美酒的香甜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