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文/黃聰哲
今年歲次己亥,生肖屬豬,有典故「己亥涉河」,相傳衛國人讀晉史,將其誤讀為「三豕涉河」。因古代「己」與「三」、「亥」與「豕」字形相近,指的是因文字形體近似而被誤寫誤認。
豬字在小篆(秦篆)才出現,為形聲字;尚書有出現「大野既豬」的句子,豬古同「瀦」字,意指水積存之處而非豕的意涵。而豕字最早在殷商甲骨文出現,是象形字,長嘴、凸肚、短尾下垂的動物,與犬的甲骨文相似,其區別僅在尾巴的長短而已。豕是哺乳動物,短足鼻面短凹或平直、耳大下垂,好睡多肉,適應力強,繁殖快;自古,豕即有家豕、野豕之分,家豕是由野豬圈養、馴化而來。
古人如何圈養豕,「宀」像屋頂之形,下面加個豕便成家,在屋頂下養頭豕與人共處才像個家,是會意字,先民確有此生活習性。但在甲骨文早已發現有個「圂」字──「廁也」(說文),《玉篇.部》:「豕所居也。」字本義是豬圈兼廁所,將人畜排洩物集中發酵腐熟後以利種菜澆肥,這是農業社會常見景象。因此,有人質疑,是否「宀」表示生活棲息的空間,而豕取其溫順、繁殖力旺盛的含意而成「家」字。
《周易.暌》有載「見豕負塗」,指看到豕背上塗滿汙泥,比喻豕骯髒汙穢。事實上,豬體少有汗腺,為了降低體溫的主要方法是在水窪戲水,或將泥巴塗滿全身,這是豕的動物特性。《易.大畜》:「豶豕之牙」,豶豕是指閹割過的雄豬,若經去勢則剛躁自止,雖有鋒利牙齒也不足為害。《周易.姤》:「羸豕孚蹢躅。」羸豕就是母豕,蹢躅即徘徊;王弼注云:「言以不貞之陰,失其所牽,其為淫醜,若羸豕之孚,務蹢躅也。」事實上,豕是所有牲畜中繁殖力最強的,在其發情期,性情往往剛暴難制,甚至破壞圈養的木欄,豕突是豕的動物特性;孔穎達云:「豚者,獸之微賤。」道盡豕在周易的負面形象。
從甲骨文記載,豕早為殷王田獵物及祭牲。豕在《禮記》及《周禮》中,偏重在祭祀,《禮記.樂記》:「夫豢豕為酒,非以為禍也。」酒的深層意涵是在祭薦祖廟,所以《孔子家語》說:「品其犧牲,設其豕臘,脩其歲時,以敬祭祀。」《周禮》將豕入「冬官」,由豕人掌管,儀禮特別規範「士之祭,牲特豕,曰饋食」,強調士無故不殺犬豕。
豕在《詩經》中,則偏重在田獵、宴請,多些歡愉氣氛,〈小雅.吉日〉:「既張我弓,既挾我矢。發彼小豝,殪此大兕。以御賓客,且以酌醴。」《詩經.大雅》:「執豕於牢,酌之用匏。食之飲之,君之宗之。」無論執豕圈舍,或野外發矢獵豕,其目的皆在遊獵、宴請賓客,甚至用在政治意味的宴會上,形象上多些虔敬、歡愉的氣氛,與《周易》中「愚頑卑賤」的形象,已大異其趣。
《新唐書.鄧景山傳》:「待上賓,惟豚魚而已。」豕肉味美,當為提供賓客餚饌上選,宋.陸游說:「豐年留客足雞豚。」此時,養豕便成農業社會財富的象徵,因此,孟子主張圈養「無失其時」,甚至商君提倡「老弱之軍,使牧牛馬羊彘(豕)」,以供軍需。
宋.晁補之說:「豕母從豚兒,豕啼豚咿咿。」一語道盡母豕對小豕的慈愛,及小豕對母豕的依賴。唐.白居易則說:「豢豕非不飽,所憂竟為犧。」豕為人頖豐年中的祭品,可否多些慈心不求「飼豕如人」,但求「淨穢均等」的精神善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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