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福報 縱橫古今 2021.06.03 文/黃聰哲
既稱荷,又稱蓮?實則荷即蓮,蓮即荷,二者本一物,僅植物總名及各部位名相差異而己。荷花被稱為活化石,應是中國原生植物,但在文字的演變上,荷與蓮到篆體才出現,在甲骨文及金文中,僅有「何」字可資辨析。
《說文》:「何,儋(擔)也」、「荷,扶渠葉。」「何」之本義為擔負,何俗作荷。按:何、荷韻皆在哥部,韻同音亦同,義同擔,可通借。《說文》、《段註》皆提到「凡經典作荷者,皆後人所竄改。」因此,則「何」當為本字,而「荷」為後起之俗字,非「何」為「荷」之省借字。由於「何」字久假不歸,其本義隱晦,後人反以「荷」為正字。
又荷其實(果)謂蓮,可知蓮亦荷引出之俗字。蓮莖上負荷葉及荷華,從文字的演變,賦予荷有肩承負擔的文化初始印象。
按植物分類,荷花是睡蓮科,蓮屬,荷花種,然與睡蓮不同,最明顯的差異,在於花及葉。睡蓮因晝舒夜卷,被譽為「花中睡美人」,荷花則僅花開花謝一個周期;至於荷葉亭亭出水,睡蓮則緊偎水面。
《爾雅》:「荷,芙渠。別名芙蓉,其莖茄(梗),其葉蕸。」
《說文》:「未發為菡萏,已發為芙蓉。」
宋‧邢昺《爾雅注疏》:「今江東人呼荷為芙蓉,北方人便以藕為荷,蜀人以藕為茄。」此皆名相錯,習俗傳誤,失其正體者也,因此宋‧陸佃《埤雅》言:「荷揔(總)名也。華葉等名具眾義,故以不知為問,謂之荷也。」另外,在《爾雅》亦指出:「荷,其實蓮(蓮謂房也,即蓮蓬),其根藕,其中菂(蓮子),菂中薏(蓮心苦)。」從上引述可知荷和蓮最早是分別指稱植物的不同部位,因久傳混淆,正俗不分,現荷蓮並稱總名,已約定俗成。
《逸周書》:「藪澤已竭,即蓮掘藕。」是較早有的文獻記載,先民從乾涸沼澤挖掘蓮藕食用,展現蓮在現實生活中的人文景觀。
而在《詩經‧陳風》有以下的句子:「彼澤之陂,有蒲與荷」、「彼澤之陂,有蒲與蕳」、「彼澤之陂,有蒲菡萏」,詩中荷、蕳及菡萏,皆指荷花,以賞荷花起興,因戀慕心上人卻不可見,情迷神傷,寤寐無為,涕泗滂沱,發而為歌。《詩經》將現實的食蓮,推進到賞荷的優雅。
凡物首觀其生,次賞其形,進而審其神韻,終會其意境。觀荷生,一莖孤引,亭亭出水,蓮葉田田,上有並頭蓮,灼灼荷花瑞,下有根藕深深植。藪澤魚戲蓮葉間,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頭,不知何處飛來鷗鷺慕娉婷。觀者終朝,情猶未足,復有狡童嬡女,相與同遊,若遇池荷跳雨,聚作水銀窩,綠盤擎出與人看,好一個荷趣六月天。賞荷形,「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遠益清,亭亭靜植」;審其神韻,「紅白蓮花開共塘,兩般顏色一般香,恰似漢殿三千女,半是濃妝半淡妝」。
「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。」周敦頤的〈愛蓮說〉可說以荷花不染的意境,將取物比德,轉化成深層的文化印象。荷性荷靜荷思定,看取蓮花淨,應知不染心,荷花的不染,與佛教以蓮花比喻清淨修持不染心,又使佛儒文化深層融和。
佛陀拈花,迦葉微笑。這段公案的旨意,在於無言說教。禪的妙道,語言文字難以表詮,書不盡言,言不盡意,其言其意,盡在一朵蓮花中,是否能參悟禪理,豈在立文多言,法界真如,微妙法門,迦葉能微笑參悟,其實僅在一念之間,即領受心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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