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合鬼神,教之至:
殷周的宗教神秘色彩,當時社會精英份子,並非無人設法改善。有人採取批判的方法,顯然不被大多數所百姓接受;有採取以人道主義來詮釋,以收移風易俗效果,然收效較為緩慢;有採「神道設教」的方法,以達禮治的效果,因其順服百姓,所以收效最大且影響最深。
荀子曰:「雩而雨,何也?曰:無何也,猶不雩而雨也。日月食而救之,天旱而雩,卜筮然后決大事,非以為得求也,以文之也。故君子以為文,而百姓以為神,以為文則吉,以為神則凶。」(荀子、天論)楊倞注曰:「雩求雨之禱也。」又注曰:「言為此以示急於災害,順人之意以文飾政事而己。」又注曰:「順人之情,以為文節,則無害。淫祀求福則凶也。」大意是說了舞雩而得雨,與不用巫覡舞雩而得雨是一樣的。君王在日月蝕而救之,天旱舞雩求雨,占卜龜蓍決定國家大事,主要目的是因災害緊急,為了順百姓之意,穩定人心文飾政事而己,如果僅著眼於此應該是無害的,如果救蝕、舞雩、卜筮而淫祀求神求福,那就大凶了。顯然荀子對神事占卜,是採取批判的態度。但從典籍來看,並沒受到當時社會主流价值所接受。
其次,【左傳、莊公卅二年】:「國將興,聽於民;將亡,聽於神。神,聰明正直而壹者也,依人而行。」又【左傳、僖公十六年】:「君失問,是陰陽之事,非吉凶所生也。吉凶由人。」又【左傳、僖公十六年】:「祭祀以為人也。民,神之主也。用人,其誰饗之。」在左傳、國語中記載不少卜筮、占星、望氣、巫覡之事,因之後人有譏其「失之巫」的評語。但史籍是在忠實記錄當時史實,「失之巫」是當時的社會現象,千萬犯不得「以今非古」的毛病。從「國將興,聽於民;將亡,聽於神。」、「吉凶由人」等語可知在春秋戰國時代「民為貴」的思潮,己逐漸竄起,以人為本的政治觀,己漸為君王所接受。甚而「天道遠,人道邇。」要問蒼生,重於問鬼神的立論也逐漸產生。但揆諸史實,當時並未蔚為風氣,然在中國政治思想史上,確實有其重大的貢獻。
【左傳、襄公九年】穆姜薨於東宮。始往而筮之,遇〈艮〉之八,史曰:「是謂
〈艮〉之〈隨〉。隨,其出也,君之速出。」姜曰:「亡。是於《周易》曰:
『〈隨〉,元、亨、利、貞,無咎。』元,體之長也;亨,嘉之會也;利,義之和也;貞,事之幹也,體仁足以長人,嘉會足以合禮,利物足以合義,貞固足以幹事。然故不可誣也,今我婦人而與於亂,固在下位,而有不仁,不可謂元;不靖國家,不可謂亨;作而害身,不可謂利;棄位而姣,不可謂貞;有四德焉,隨而無咎,我皆無之,豈隨也哉?我則取惡,能無咎乎?必死於此,弗得出矣。」其大意是說魯宣公 夫人穆姜被幽囚東宮,卜得艮卦變為隨卦,隨卦的經文是「隨。元、亨、利、貞。無咎。」但穆姜認為隨卦要無咎,必須具備「元、亨、利、貞」四大美德,但「我皆無之」而且自為惡行,怎能無咎?不因卜吉則稱吉,而能自我省察行為,再論吉凶,這豈不是作易者的目的嗎?
最後,【禮記、祭義】:子曰:『氣也者,神之盛也。魄也者,鬼之盛也。合鬼與神,教之至也。』祭義又曰:「因物之精,制為之極,明命鬼神,以為黔首則,百眾以畏,萬民以服。聖人以是為未足也,築為宮室,設為宗、祧,以別親疏遠邇,教民返古復始,不忘其所由生也。眾之服自此,故聽且速也。」其大意是說萬物所具之精靈,尊奉祂具有最高的地位,且稱其為神鬼,作為百姓崇拜的對象,進而建築了宮室,設立了宗廟,教化人民,不要忘記自己的根,慎終追遠。人民遵守禮制,不但快而且有效。而周易【觀、彖】:「觀天之神道,而四時不忒。聖人以神道設教,而天下服矣。」神道設教與「合鬼與神,教之至」的道理是相通的。就政治的面向而言,統治者運用神道占卜,制禮教化百姓,使天下百姓順服,相較直接以法治,治理百姓之前多一層神道禮制的約朿,使民德歸厚,也較有利於統治。
綜上所述古易經在殷周時期,因是卜筮之書,是以「靈」為核心,借著「靈龜」、「神蓍」,以占人之「人靈」與「天靈」、「神靈」、「鬼靈」溝通,而形成一幅極富有神祕色彩的宗教圖像。但經過「文王」演譯,己頗具邏輯意涵,再加以「孔子」輔以十翼,就變成一部中國傳統的義理寶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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