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、專業占筮者-筮人
在研究周易的範疇內,對巫者『筮人』這個角色及工作職掌,在討論的份量當然會偏重。筮人與占人在工作角色扮演上,有區隔但又有重疊。占人即負責龜卜又可從事占筮,但筮人則專屬占筮的工作,對周易的占法,蓍策的運用,及關聯性也比致較大。首先我們先看筮人的職文,原文鈔錄如下,以便分析。
『簭人:掌三易以辨九簭之名,一曰連山,二曰歸藏,三曰周易。九簭之名,一曰巫更,二曰巫咸,三曰巫式,四曰巫目,五曰巫易,六曰巫比,七曰巫祠,八曰巫参,九曰巫環。以辨吉凶。凡國之大事,先簭而後卜。上春,相簭。凡國事,共簭。』
對周禮有關筮人的職掌及功能,可知其主要是「掌三易、辨九簭」,以達「以辨吉凶」的目的,而且明確規定凡遇國事,不但要「共簭」,而且要「先簭而後卜」,現分別論述如下:
第一、要以帝王或各級官長給予的命題『以辨吉凶』,其命辭範圍除上述的『八命』及『九筮』或更多。致於八命的內涵前己述及,玆不贅述。
第二、其辨吉凶的方法是所掌的三易,即『一曰連山,二曰歸藏,三曰周易』其內容前也己概述過。
第三、在卜筮的順序上,要遵守『凡國之大事,先簭而後卜。』的原則。鄭玄注云:「當用卜者先筮之,即事有漸也;於筮之凶,則止不卜。」意思就是說凡遇國之大事,諸如八命之類的事,在占卜之間要有個順序,得遵守『事有漸』的道理,要先占筮其結果不凶,才進一步龜卜,如果占筮結果遇凶,則停止不再龜卜。
第四、在每年春季的頭一個月負責選擇蓍草,凡遇到國家有大事時,便要提供所需的蓍草。
第五、要辨『九簭之名』即『一曰巫更,二曰巫咸,三曰巫式,四曰巫目,五曰巫易,六曰巫比,七曰巫祠,八曰巫参,九曰巫環。』,因有爭議所以挪到後面來討論。其爭論點,有一派主張巫為筮字之誤,如周禮鄭玄注云:「此九巫,讀皆當為筮,字之誤也。」也就是說九簭是要占筮九項命辭(更、咸、式、目、易、比、祠、参、環)指的是所要筮的事;另一派則主張巫應如字讀,李鼎祚注曰:「下九巫,皆指人也。觀巫咸可證,前人改巫為筮,作所筮之事,非。」(周易集解)認為巫更等為古時候精於筮者九人,也就是說巫更、巫咸、巫式、巫目、巫易、巫比、巫祠、巫参、巫環等九位是精於筮者,指的是人。一者言事,一者言人。吾從事,其理安在?
子曰:「周監於二代,郁郁乎文哉!吾從周。」從國家社會組制度而
言,夏商二代的典籍文物實難與周禮相比較。【漢紀】:「劉歆奏請周官六篇列之於經,為周禮。」今之學者柳詒徵譽云:「無一書能包舉天下萬事萬物。一一為之區分條理,而又貫串聯絡,秩然不紊,如周官者。」(見柳著中國文化文)我們先體會周禮的聯貫性與一致性,再來評述『九巫』是指人還是指事。在周禮中卜、筮、巫三者的職分,其實是相當清楚的。大卜掌卜(三兆)、筮(三易)、夢(三夢),占人掌卜、筮,而簭人專掌筮(三易),至於巫有司巫、男巫、女巫專職,絕不至於有了男覡女巫的設置又來談九巫之理。筮人即然要「辨九筮」,九巫當是九簭之誤故鄭玄注云「此九巫,讀皆當為筮,字之誤也。」又疏云:「此筮人掌筮不主巫事,故從筮也。」,此其一也。從前述「大卜職掌分析表」可看出,大卜對其主要任務「以觀國家吉凶,以詔救政。」,己有其方法「贊三兆、三易、三夢之占」。即然己有方法,就要談處理何事?龜卜就要用「三兆之法」來處理(卜問)『八命』:即「征、象、與、謀、果、至、雨、瘳。」之事。而占夢就要以「三夢之法」,來處理「正夢、噩夢、思夢、寤夢、喜夢、懼夢。」之事。而占筮當然要用『三易之法』,來處理「更、咸、式、目、易、比、祠、参、環」之事。所以鄭玄認為「此九巫,讀皆當為筮,字之誤也。」其實對周禮的一貫性有其特殊的體會。至於有學者把「九巫」視為人,而且認為是精於筮法的不同流派,殊不知三易己是筮法的不同派別,豈有派中再來辨派之理,此其二也。周禮所談的是官制,要把「九巫」當作九位精於筮法的人,提到制度面來討論規定,似乎較難令人碓信,此其三也。在『九巫』當中『巫咸』常見於古文獻,有云:「引【史記、封禪書】:『至帝太戊,、、、伊陟贊巫咸,巫咸之興自此始』推論『可見巫咸是一種派別的創始者』進而指出筮人的的九巫應該是指筮法的不同流派,揣想或許是指揲蓍的方式之類,與三易的區分還有所不同。」其實巫咸竝非姓巫,因精於巫術始被稱姓巫。有稱其為黄帝古神巫者,【歸藏】:「昔黄帝將戰,筮於巫咸」,【列子、黃帝】:「有神巫自齊來,處於鄭,命曰巫咸,知人生死存亡,期以歲月旬日如神。」又有稱其為殷時人,【尚書、君奭】:「在大戊,時則有巫咸乂王家。在祖乙時,則有若巫賢。」,而且相傳巫賢還是巫咸的兒子。緯略-(宋)高似孙撰,稱巫咸為帝堯醫。還有稱巫咸精星象,【史記、天官書】:「昔之傳天數者,高辛之前重黎,於唐虞羲和,殷商巫咸。」至於太史公謂『伊陟贊巫咸,巫咸之興自此始』司馬貞索隱云:「大戊使禳桑穀之災,所以伊陟贊巫咸。故云,巫咸之興自此始也。」是指巫咸是在此歷史環境下,有機會協助治理王室,因而興起,可見巫咸並非『是一種派別的創始者』,此其四也。如「王策筮亡秦之兆」(王勃、夫子廟碑)又如「筮於廟門」。此時筮字是動詞,意謂卜問、卜占。「卜人曰:筮短龜長,不如從長」(左傳、僖四年)此時筮字是名詞,意謂占筮之蓍草。【周易、比卦】:原筮,元永貞,無咎。程傳注:「筮,謂占決卜度,非謂以蓍龜也。」此時筮字是動名詞,意謂占決卜度。九筮是九種占決卜度的內容,此其五也。周官春禮占人職分,「以八簭占八頌」其中的「八簭」與簭人「掌三易以辨九簭之名」、「九簭之名」的「九簭」其內容或許有所差異,但應指筮而非指巫,前後用字相去不遠,義宜相同,此其六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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